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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第七十四章（第1页）

艾尔芙生命里最重要的人，唯有一人，那就是在懵懂时期耐下心来告诉她，这个世界是漂亮又美好的。她看着眼前显出颓然之色的查尔斯，觉得他陌生却熟悉。

艾尔芙遇到的查尔斯是万事皆休的安享晚年的他，他有着一群懂事的学生，还有继承x战警的老师。阔别多年，两人王不见王的老友也终于停止了流浪，回到了他的身边。他如同汪洋，宽阔，包容，虽然衰老却神采奕奕。

而现在的他，仿佛一滩死水。他的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缕忧愁，蓝色矢车菊般的眼睛显得哀伤。他像是脆弱的美玉，他的身上满是裂纹，只需要轻轻一击就会溃不成军，碎裂崩毁。

“我很抱歉，小姑娘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久未说话的嘶哑，周围的场景满是荒芜。干枯的草地，阴森的树枝，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蓝。这与艾尔芙曾经见过的意识空间相差甚远，她也同样意识到一个事实，眼前这个人已经快要彻底的凋零了。

她怔怔的抬起头，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，指尖轻轻点在查尔斯眉宇指尖的痕迹，“没关系的。”说出口时，她才发现自己说出口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，翠色的眼睛里酝酿出水汽。

机器就算拥有了人类的外表，也很少能对人类的情绪做到同知同感。她很少哭泣，大部分时间是将眼泪作为讨饶的工具，她并不懂得眼泪的意义。而现在，她能感受到眼眶的湿润，可她明明不想要哭的。

“别哭，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去的。”查尔斯温柔的拍着艾尔芙的后背，这里已经折了一个他了，不能在将这个孩子送进来，让他步自己的后尘，再这里困守着，成为那些人的帮凶。

艾尔芙依恋的靠在查尔斯的甲板上，每呼吸的一口空气都是腐朽的味道。“我不怕的，没关系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查尔斯的怀抱，坐回了草地上。她努力勾起一个笑容，想让查尔斯不要这么担心。

查尔斯跟着她一同坐在了草地，“他们将你的身体带离了这里，你不担心吗？”

“没什么好担心的。”艾尔芙的头搭在膝盖上，“最坏的情况下，我的身体有自毁装置，如果情况很糟糕的话，可以直接毁掉，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泄露。”

查尔斯愣了一下，能这轻描淡写的说出自毁装置，这个孩子还真是……

“这里一点都不好看。”艾尔芙忽然说道，“在我的记忆里，这里应该是一座古朴的城堡，和泽维尔天赋学院一样。”她翠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光芒，“草地不该是干枯的，应该还有有漂亮的花朵。”她每说出一句话，这个意识空间就随着她的话语染上了生机。那过于旺盛的生机，与这里格格不入，像是错乱的时空里，出现的程序错误。

那双蓝色矢车菊的颜色的眼睛似乎也被这生机点燃，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，耳边似乎回响着孩童们的笑声。他们笑着闹着，喊了那一句：“教授|老师，一起走吗？”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微笑，孩童的眼睛里尚有稚嫩的纯真。那是曾经久违的过去。

“吱呀”一声，如同魔咒的开始。尖叫声刺破了宁静的校园，一声声哭喊如同刀子一般尖利的划开他的心脏。平静是如此的不堪一击，火舌终将这一切全部燃烧殆尽。

注意到查尔斯的不对劲，艾尔芙靠近他捂住了他的耳朵。“没事了，没事了，我重建了你的学校。”她轻声安慰，“她们会拥有美好的未来，你的心血还在。”

良久，查尔斯从梦魇中脱离，本就残破的意识空间变得更加摇摇欲坠。“再晚你就真的要永远呆在这里了。”他轻轻抚摸艾尔芙如同霜雪一般的发丝，“好好活下去，小姑娘。可以的话，带我离开这里吧。”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，“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些。”

虚假的生机退去，周遭的一切如同退了色的老照片，连同查尔斯一同变得虚幻。“我的后半生成为了帮凶，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，这是我无法否认和摆脱的。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我。”

被迫脱离意识空间的感受并不好，就像是就如了一台老旧的滚筒洗衣机，思绪被卷得一团糟，耳鸣更让她有一种生理性的不适。

混沌中，时针缓慢的行走，昏暗的基地里，沉睡的少女低垂着头，白皙的后颈裸露出来，如同待宰的羔羊。她的身上链接了各种各样的管子，巨大的营养舱缓缓合上，淡蓝色的营养液填充了进去。

【数据传输已开始。】电子屏上，淡绿色的进度条一点一点向上攀升。营养舱里一串气泡出现，少女的后颈上出现了漆黑的插口，黑色的运输管接入插口，随后所有的传输管都开始运转。

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，巨大的信息传输入她的意识里。所有的哨兵也在同一时间陷入了一定的僵硬，那是链接一个新系统的产生出的混乱。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奔腾的巨大河流，涌入脑海。艾尔芙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，却又归于寂静。

“小姐，下午在街道巡楼的哨兵出现了不同的错误。”安东尼弹出一个电子屏，将画面里静止并且动作怪异的哨兵播放给黛妮卡看。

现在陷入哥哥包围里，左右为“男”的爱丝特听见了这句话，她拉住达米安的手，“刚刚，安东尼说了什么？”

达米安盯着爱丝特纤细的手腕，“他说，哨兵出现错乱了。”

爱丝特抿了抿唇，“我就说了，三个人里最乱来的可不是我啊。”她小声嘟哝了一声，“黛妮卡？”她唤了一声，“今天晚上注意一下你的手机信息。”

黛妮卡握住手机的手一紧，“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。”爱丝特没有否认，黛妮卡焦躁的骂了一声，“你们两个。”她盯着爱丝特，“回来之后我会找她好好算账的。至于你，我会好好跟布鲁斯叔叔谈谈，当然我也会自己认错去的。咱们三个谁都别想跑。”她冷哼一声，转身离去。

“所以，为什么要连我一起啊。”爱丝特故作哀愁的叹息一声，“我不开心了，要达米安安慰。”她抓住达米安的手，无神的眼睛看向想要离开的达米安，“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吧？”

达米安被抓个正着，要不是考虑到爱丝特是自己的妹妹，身体病弱，最近还受了重伤，他早就挣脱开来了。现在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看向迪克和提姆。

——

意识传输的痛苦比不上那个人的彻底消逝，当进度条走满的那一刻，营养舱中的艾尔芙睁开了眼睛。原本剔透的碧玉出现了污点，如血的颜色在碧水中沁润，那是失控的前兆。周遭的机械发出嗡鸣，营养液绽开一圈圈波纹。

“warng，warng……”红色的三角标志铺满了整个电子屏，所有运行的程序在一瞬间崩溃。她转过头看向营养舱，它目前还完好无损，只是泡在营养液里的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。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恶犬。她想要继续抢救，手指依旧不死心的在键盘上飞快的摁着。

“咔嚓。”机器不安的震颤，在下一刻扭成一团废铁，连带着黑衣人的双手一同拧成了一个团体。“叮。”清脆的响声从营养舱里传来，从艾尔芙敲击的位置开始，蜘蛛网般的裂缝向外蔓延，最终碎裂为无数片。

这样的场景总能让她想起她诞生的那一年，也是冰冷的实验室里，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黑夜里温柔的星星，拉着她从泥潭里抽身。可现在……她什么都没有了，再也不会有人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安慰，也不会有人坐在她的床边给她讲幼稚童真的童话。

都是因为她，是因为他们。

靠近的脚步如同催命的魔咒，黑衣人甚至都来不及顾自己残废的双手，她用力抽出，手腕之上鲜血淋漓，看不出一只手的形状。疼痛席卷了大脑，但求生的本能更占上风。

鲜血滴落的地板上，法阵开始浮现。如果她成不了手中的棋子，那么就只能将她驱逐出棋盘，才能保证这胜利的结果不会被这些不受控的棋子更改。

不算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能量，甚至有鬼魂幽幽游荡。他们迎上艾尔芙，包围住她。艾尔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，他们还算聪明，这些不属于科技的力量，怎么能用物理消灭？

她双手比了一个手势，蓝色的巨大球体出现在背后，于此同时她的身上出现了细密的伤口。术式当然不是哨兵能够复制的，强行使用两种不相融的力量在艾尔芙的身体里展开了一场拉锯战。但她不在乎，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具被她留在主控室里的遗体。

受到她意识驱使的哨兵正在向主控室移动，他们的目标，是被遗弃在主控室里的身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