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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第七十五章（第1页）

纯澈的蓝色在这里是如此的独特，如同一轮黑夜中的月亮。虽不及太阳热烈，却是温柔的光芒。强大的冲击力将整个试验所崩毁。瓦砾碎片扑朔朔的落下，溅起满地烟尘。

艾尔芙站在黑衣人破破烂烂的尸体前，蹲下身。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黑衣人的斗篷，就发现她的身体鼓动了一下。那一块肌肉怪异的凸起，如同有生命般渐渐长大。艾尔芙退后一步，那具身体就仿佛吹气球一般鼓胀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。皮肤被撑得泛白，肌肉纤维皆断裂开来，连脸上的印记都在这种肿胀下变得扭曲。

“砰”的一声，胀裂到一定地步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，炸裂开来，血块与内脏溅落四处。艾尔芙捂着鼻子，强烈的臭味伴随着腥气袭来。这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味道，更像是某种腐烂海鲜的气味。

一团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在血污中蠕动。它看起来软软的，没有什么骨头。一团脏污中，一根细细的触手伸了出来，将血肉卷在触手里，塞在了口器中。“嘎吱，嘎吱。”满是尖利牙齿的口器咀嚼着生肉。

这场面着实恶心到了艾尔芙，她丢下一团火焰。翻腾的火焰落在那一滩东西上，许是被炙热的高温烤制感到了疼痛，小东西发出来凄厉的尖叫声。一团黑色的液体吐了出来，堪堪熄灭了火焰。

它似乎被惹怒了，身体急速膨胀，从半人高长到了两米，甚至还在继续生长。

艾尔芙的指尖上有一簇小小的火焰，她轻轻弹指，火焰猛烈生长，如同遇到了热油一般。顷刻间，火焰蔓延到了它身上的每一处。

它的触手疯狂的甩动，带着火焰的巨大触手仿佛群魔乱舞一般。每落下一次，撞击到地上的时候，都能让地面震颤。艾尔芙灵巧的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猫，触手沾不了她身上半分。唯有升腾的火焰更加翻涌。

狰狞的口器张开，密密麻麻的三角形尖齿内喷涌而出黑色的汁水。汁水与烈焰相互约制，阵法的水汽是腥臭中带着微苦，一样让人不好受。只不过，其中还混杂着什么东西烤焦的香气，香气与臭味结合，当真是无法言喻。艾尔芙若不是能够不用呼吸，她也能被这味道熏得不好受。

在黑色的汁液被火焰蒸腾之后留下了一团粘稠干燥的不明物体，如同刚刚的东西一般，长出了触手和口器。艾尔芙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收起火焰，但那个不明怪物已经从最初的一只变为了四只。

黏腻滑溜的触手几乎铺满了地，艾尔芙只能缩在还未被触手占领的位置上，看起来十分委屈。她试图拉开距离，透明的结界以四只怪物为节点，将她牢牢困住，她只能在不到15立法米的空间里战斗，而光是四只怪物就占领了这里绝大部分的位置。

天使般洁白的羽翼从背后展开，如雪般纯净。她离开地面，来到了稍稍开阔一点的上空。周围的空气从炙热的温度逐渐转变为寒凉，细小的雪白晶体渐渐凝结。触手敏捷的向上，想要抓住她。数十只触手，如同海里的海草一般，十分难缠。

霜雪落下，艾尔芙瞬间收起翅膀，是十米高的位置下落。触手蜂拥而上，她凝结出一把冰霜凝结而成的利刃斩落了一根触手。雪白的霜覆盖在断裂的伤口上，几乎将触手冻僵。斩断的触手在地上扭曲的蠕动，随后变为了一趟液体，变为怪物的幼小时期，成为了新的个体。

艾尔芙拧眉，利刃扎在了紧跟在后的触手上，这一次，她没有砍断。她站在柔软黏腻的触手上，和几根触手玩起了捉迷藏。几十根触手跟着她的动作绕来绕去，不负众望的将自己拧成了麻花。

极寒并没有影响怪物们的动作，电流也只能轻微麻痹它们的速度，砍下来的肢体又能瞬间变身为新的个体。唯一稍显害怕的火……

狭小的空间在五只怪物的包围下已经毫无落脚之处。高温对它们有效，但之前那种燃烧的火焰显然温度还不够。其实可以来一次术式，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，但不同源的力量，会使这具身体崩溃，她现在还不能死。

那么，只能赌一赌了。火焰在艾尔芙的手心凝结，起初只有一颗苹果那么大，现在却有一人大。周围的空气被这灼热的温度所扭曲，怪物们像是意识到了不妙，纷纷长出新的触手，抓住了艾尔芙的手脚。

不过，它们晚了一步，闪烁着电弧的硬币充当了导火索，触碰到了火球。电与火触碰的瞬间，剧烈的燃烧反应促使火焰炸裂开来。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，从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中被引燃。一时间，密闭的结界提供了最好的燃烧空间，几个怪物逃无可逃，触手胡乱飞舞着。

艾尔芙尽可能用冰霜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，但是依旧不可避免为灼烧到。触手总是将她拍到，让她在地上滚了几圈。冰球寒冷的温度，让怪物们以为这或许是唯一的求生可能，怪物的触手紧紧缠绕着冰球。

无奈之下，艾尔芙抛弃了冰球，同怪物一起，在灼灼烈焰中一同燃烧。火焰让她的皮肤焦黑皱在一起，她靠在结界的最旁边，等待着火焰将怪物燃烧干净。

焦黑的皮肤反复着修复与烧毁，也许是五分钟，也可能是十几分钟，怪物终于成为了铺在地上的厚厚灰尘。艾尔芙盯着手心粉色的伤疤，它渐渐退去粉色，修复成与周围肤色一样。她低低咳了一声，看上去完好无损的皮肤露出细小的伤口，小小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。

她屏蔽了自身的疼痛，踩着厚厚的昏沉，从碎裂的结界里走出。她回头望了一眼废墟，所有的机械体被她拉扯出来，巨大的火球从天空坠落，将他们烧毁，成为了风中的一抔土。

细长的尾巴高举，不想让自己碰到肮脏的地面，她瞬移到了大桥上，在寂静的夜晚，将这些灰白的骨灰撒进海里。一个浪头卷走骨灰，将他们带往海底，与生灵们共同沉眠。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，手表好像被她遗落在废墟里。

她看向平静的海平面，血色的双眼不复从前的剔透。在转身间，她来到了最初的主控室，在哨兵的围绕下，查尔斯安详的靠在椅子上。艾尔芙蹲下身，将他额头上丑陋的缝合线去掉，她将他拥在怀里，回到了威彻斯特，他们的家。

她从仓库里翻出一架轮椅，轻柔的将查尔斯放在上面，推着他来到了树林里。站在他的背后，旁边是一个墓穴，以及放在墓穴里的棺材。“这个位置很好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像是一吹就散的晨雾。“一眼就能看到庭院，白天的时候，会很热闹。”

艾尔芙的手轻轻抚顺查尔斯衣服上的折痕，她将查尔斯放入棺材里。他的神色安详，仿佛在做一场美梦，一捧蓝色的矢车菊花放在他的手中。棺材还未封闭，她一点也不嫌脏的坐在棺材旁。夜晚的森林张牙舞爪，除了淡淡的月光，就是无尽寒冷。蝉鸣声不依不饶，这是炎炎盛夏。

“虽然是夏天，但我不会让您变得不好看的。这个时候我才觉得，冰冻是个很好用的能力。”她靠在棺材上，在灵敏的耳朵也无法捕捉到那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了。

她的眼里蓦地出现了水雾，机械的心脏无序的跳动着，这种感情来得突然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。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亲人的死亡，也会是最后一次。她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天，耳边是低低的哭泣声，他们站在墓碑前，像是失去指引的孩子们。

这就是死亡啊。树林里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，树枝上停息了几只鸟儿，连蝉鸣都停滞了。那是她与世界最初的纽带，她曾经从未想过纽带会断裂这件事。沉眠与死亡是不等同的两件事，她清晰的辨别出来了这些年自欺欺人的谎言。

猩红随着泪水消散，水润的翠色留恋的看着查尔斯。这是一场迟到多年的告别，“谢谢您。”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，话涌到嘴边她只说出了一句，“我爱您。”

漆黑的棺材一点点合拢，土壤慢慢的盖住了棺材，墓碑笔直的立在树林中。

【一个伟大的教育者葬在这里。】

尖锐的石头一笔一划的刻下了这句话，太过用力的手被不平整的石头划开。艾尔芙细心的擦掉墓碑上的血迹，这些肮脏的东西，不该打扰查尔斯的长眠。做完这一切，她扔掉了石头，疲惫无比的靠在墓碑旁。温柔的月色洒下，鸟鸣声清脆婉转，蝉鸣轻轻应和，那是一场久违的美梦。

在平和晴朗的午后，躺在摇椅中的人向她招手，漂亮的蓝色眼睛弯起，他拿起手中的书籍。“今天给你讲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的故事，艾尔芙。”他的声音温柔，像是溪涧的潺潺流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