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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4（第1页）

阿姐常说，命数都是天定的，一人的命数，一族的命数，以及天下的命数。

我那时并不敢信她，直到她拉着我，细细讲给我陈氏一族的兴衰，我才真正把她当做了亲人。

“四十多年前，祖父辅佐霍氏夺得江山，被封为国师。父亲作为传承人，谨遵族训，为霍氏江山天下百姓行祷祝筹算之事，鞠躬尽瘁。”

“我母亲是父亲成年后娶的正妻，然而生我时却伤了身子，再无法生育。陈氏天眼传承需男丁，母亲惦记着绝不能违背族训愧对陈氏先祖，便替父亲纳了个良妾，传宗接代。”

“选人的时候，母亲留了个心眼，彼时陈家得君主信任，风光无限，然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，谁又能保证陈家没有一丝行差踏错呢。到时，政敌对手都将不会放过陈氏，陈家不能不留一个后手。”

“因此，母亲最后选了她未嫁人时的闺蜜，也就是你娘。”阿姐看了看我，继续讲，“那时，你娘因族中获罪被发卖，我娘想办法赎出了她，将她安置在了北镇，让爹借着勘察风水民情之时便去探望。直到五年之后，你娘终于有孕，而那时，陈氏遭君主怀疑，爹在监视下已经不能再去探望你们。这样，陈家在外面偷偷留了一个血脉。”

“你娘生下你后，父亲遵照族训，设法在你我腕间都刺上了陈氏的族徽，以示血统纯正。我们都盼着陈氏还能冲出困境，重获信任，接回你们母女，却不想，不久后，丞相孟彧便诬陷爹爹通敌，陈氏一家被满门屠尽。”

“世人都说，陈氏是因为泄露天机遭了天谴，所以全族尽灭。我却知道，这不是天谴，而是人祸，纵使世间陈氏只余我一人，我也必不会数典忘宗。不想，上天果然待陈氏不薄，让我又寻到了你。”

阿姐看着我泪水纷纷：“父亲给我取名皎，给你取名姝，保佑我们姐妹在这里相认，可见一切自有天意，陈氏不该绝，终有一天，我要将陈氏一族的冤屈洗清，让孟彧血债血偿。”

“那三人的确是仇狄国的探子，不过他们不是找陈氏后人，他们想找的，是天玺。”阿姐缓缓地告诉我。

得知金玉楼放出的消息，我一大早就赶去了阿姐的院子，着急地问她事情的真相。

天玺我清楚，这三年里阿姐和我说过无数次。

天玺是陈氏继承人的信物。凭此信物，可调鬼差，起生魂，结合天眼威力巨大，是陈氏一族的大法器。

我爹死后，皇族和世家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天玺。当年在我娘面前杀死我的黑衣人，目的也是为了它。

“世人都认为陈氏一族尽灭，而天玺却一直下落不明，掌权者为了它汲汲营营，却没人知道，不是陈氏继承人，天玺就只是块石头，一无是处。”

阿姐满面嘲讽中透着心痛，我知她是又想起了爹。

陈氏为霍家费劲心血，到头来，只因谗言便落个全族抄家的下场，怎能不让人心寒。

“你没到过陈家，我却在那里长大。”阿姐看着窗外的梧桐，嘴边无意识泛起微笑：“咱们家的院子里也有一颗大大的梧桐。秋天的时候，娘就给我挂上一架秋千，每当傍晚，我踩着秋千荡得高高的，就能看见在宫里当差的爹爹回家。”

“虽然陈氏继承人要男丁，咱们的爹却一点都不会不喜女儿。他会推着我荡的好高好高，母亲嗔怪他也不恼，他一回家，整个宅子都是他的笑声。”

“爹还和我说过，给你取名为姝，是因为给你的陪伴太少，他希望你长大后，静女其姝，做一个贞静的女子，平平安安一直到老。”

我沉默了一会，问阿姐：“昨夜那三人是怎么死的？”

阿姐回过神来：“一个姓梅的公子，来自京城，最先发现了那三人的鬼祟行为，拷问之下得知他们是来打探天玺的下落的。后来一个不慎被他们服了毒，我便索性接手，对外宣称是仇狄国的探子打探陈氏的下落，这样，各路牛鬼蛇神也可以出洞了。”

阿姐看我不说话，叹了口气，过来握住我的手：“你告诉我能看见鬼差的时候，我是真不愿意相信。本来，陈氏天眼只传男丁，我也就认了。可谁知，竟然是小妹你继承了，我虽然万幸陈家没有灭，却也有不甘。我是长女，又是嫡出，从小礼乐文武无不出色，如今虽沦落为妓，却从未愧对过祖先。”

我轻轻唤她：“阿姐...”

阿姐笑着将我的发梢顺到耳后：“后来我便想通了，天意不可违，既然由你继承了陈氏的天眼，那么天意，就是让我辅佐你，为陈氏洗冤，护黎民苍生。”